特約撰文/攝影 郁婷
2015年3月17日,為期5天的第三屆香港巴塞爾藝術展似乎在一致好評與“成交過望”的喜訊中落下了“皆大歡喜”的帷幕。這般陳述或者稍顯唐突,但絕無針對或者嘲諷吐槽的意味,只是事實上確有很多方面讓我產生了疑惑:其一,內地媒體高度一致的贊賞要遠比去年更為默契;其二,業內大部分知名策展人或犀利睿智的批評家們要么高調吐槽,要么緘默或僅僅言之“學習了”;其三,就會展中心的展示效果來說,所有畫廊展示所呈現的氣質出奇的一致,明確凸顯自我風格及個性定位的畫廊幾乎沒有;其四,高度一致的“成交過望”幾乎是所有參展畫廊對于本屆參展收獲的最異口同聲的評價和總結。
當然,就博覽會而言,成交喜訊永遠比學術好評來得更加振奮人心,但基于以上四點疑惑之后,對于這個“成交過望”的捷報我只能保持懷疑。那么,這種高度粘合的“默契”到底是呈現了亞洲藝術市場的“一致和諧”還是藝術市場的不穩定所引發的某種企圖引導甚至改變亞洲藝術審美格局的“陰謀策略”的產生?如果是“策略”,那么如此策略的目的是營造一個藝術市場的穩定和繁榮的表象并由此改變亞洲當代藝術市場的審美格局,還是開發一種適合于西方藝術在亞洲長期發展的藝術審美觀?
“高度一致”只因亞洲市場的審美取向?
從今年的香港巴塞爾的整體格局上來講,且不說整體水平較去年上漲與否,就今年香港巴塞爾“畫廊選畫廊“的評選制度以及巴塞爾全球總監Marc Spiecgler 所強調:“他們選擇的畫廊必定是能夠代表最高水準的畫廊”的這一闡述可以想見,在今年的巴塞爾藝術展的整體把控上,主辦單位是做了強硬的掌控和明確的風格定位的。或者有人會認為這在某種程度上是巴塞爾主辦單位希望借此確立自我品牌的格調高度,但同時這似乎也可以解釋何以今年參展的畫廊在總體氣氛的呈現上如此的一致了。當然有若干畫廊負責人表示他們在呈現上的相對低調及類似主要是出于對亞洲觀眾審美趣味和銷售需求的考慮,是一種共性趨勢。
但,難道這真的就是亞洲藝術市場的審美取向嗎?
把眼光放到今年展出的作品上不難發現,今年的作品呈現可以歸納為三個主要的板塊:藝術大師與大牌藝術家的作品、“材料主義”及雕塑、概念及抽象藝術作品。這三個板塊中,有超過三分之二的作品都是概念或者抽象藝術作品,其中尤以冷抽象占據主要部分。而就架上作品來看,似乎帶有裝飾性和適用性的抽象藝術作品在某種程度上成為了參展畫廊在挑選作品時不約而同考慮的問題。
對于這一點,來自倫敦的Annely Juda畫廊的負責人在聊及此問題的時候表示:“這是近現代藝術市場的一個趨勢。在歐洲,觀眾對于抽象藝術作品的認知很高也比較自主,他們往往能夠自己解讀抽象藝術作品。亞洲的觀眾則比較實際,對于抽象藝術作品的認知很多時候都在自覺與不自覺地尋找一個介入點,他們會問及一個抽象藝術作品背后的故事或者觀念等等。我們發現很多亞洲的買家在看西方的抽象藝術作品的時候,更甚至會試圖嘗試將其與生活藝術需求相結合,這是個很實際的判斷。于是我們在挑選展出作品的時候也自然會考慮這方面的問題。”
而對于這一點,國際知名策展人陸蓉之老師則表示她對于這類明顯具有西方審美意識的作品在中國到底能夠實現多大的利益銷售表示懷疑。業內的某藝術評論家在私下談到在今年香港巴塞爾被抽象和概念藝術作品“強暴了眼球”時也表示,他對于亞洲藝術市場是否有這樣的審美需求持保留意見,但從整個展覽會場所呈現出來的“高度一致性”的氣質上隱約感覺到,似乎香港巴塞爾的主辦單位“或許試圖在符合西方形式語言的基礎上限定或者規劃亞洲藝術市場的某種審美取向和格局”。
裝置藝術作品在形式和語言的表達上似乎更依賴于概念和材料闡述。雖然很多裝置藝術作品的代理畫廊都對外公布有不錯的銷售成績,比如塔蒂安·特魯韋創作于2014年的玻璃裝置《Les indefinis》就被一個中國的基金會以大約300,000歐元收入囊中。但從整合多家媒體關于“2015年巴塞爾藝術展成績單“的報道稿件綜合來看,似乎中國的收藏家或者收藏機構都更偏向于購買知名的國際藝術家的作品,關注國內藝術家作品的情況仍然比較保守,相反國外的收藏家對于中國藝術家的作品則對比起中國的收藏家要顯得更有信心。
改變亞洲藝術市場的審美格局,你能嗎?
對于一年一屆的香港巴塞爾——在規格上最頂級的亞洲藝術博覽會,在備受矚目之余,各界對于其動向變化,包括是否引領某一趨勢或者是否可以呈現出亞洲藝術市場的某種潮流發展,總是抱有很高的猜測和想象。
第三屆香港巴塞爾在這一點上,似乎也極力希望通過單元設置、評選制度、空間格局和視覺呈現等幾個方面達到某種具有公信度的說服力(關于這一方面,雅昌藝術網近期的專稿《香港巴塞爾直通車:成績單的背后:豈止于“賣”》上有相對詳細的總結和闡述)。
但是從亞洲地區總監的新任命、到以“畫廊選畫廊”的制度推選出的233家國際頂級畫廊所構建的強大陣容、到幾乎所有參展藝術空間的如出一轍的氣質雷同再到公眾媒體報道的一致好評與自媒體的一致吐槽,最后到參展商幾乎異口同聲的“成交過望”等等,都讓我沒有辦法不去聯想:這一連串的聯系背后,真的僅僅是藝術市場的經濟表現的可觀反應,而不是巴塞爾在試圖實現對整個藝術市場的把控,以一種西方的經驗視覺模式聯手亞歐一級市場操盤規劃整個亞洲藝術市場的審美格局。
或許我的這種假設帶有某種“陰謀論”的色彩,但是不得不說的是,香港巴塞爾有這樣的條件——它是亞洲格調最高的藝術博覽會,某種程度上甚至可以說是亞洲所有藝術博覽會爭相效仿的目標——更理所應當有這樣的野心。而作為一個在全球范圍內最老牌的藝術博覽會,如果能夠通過規劃市場審美趣味從而掌握藝術市場的格局和藝術市場的經濟走向,那么如何分割亞洲藝術市場這個大蛋糕就不會是難事。
說到這里,應該很多人都已經心中有數了。那么再看一下圈內部分藝術家在看本屆香港巴塞爾的時候于朋友圈或者微博中發布的感想應該就更明白了:
●“一年一度的香港巴塞爾——中國當代藝術圈的春晚就這么誕生了!除了三樓國際大腕和一樓C區大牌畫廊撐場之外,只想說我是來打醬油的!去年的新材料、新技術今年再看已全無新意。再次證明一切以新媒介高科技為核心手段的創新很容易像這個時代一樣被歷史遺忘。”
●“巴塞爾,形式語言,裝飾傾向,視覺游戲,錯覺玩意,年年如此!”
●“今年的抽象藝術作品較之去年明顯增加很多,似乎整個巴塞爾的現場都在營造一個抽象表現主義審美的趨勢。畫廊整體呈現出來的和諧氣氛隱隱有一種抱團的格局,這并不僅僅是亞洲一級市場的聯合,而更像是整個歐亞一級市場在攜手打造的一個華麗的現象。但這個現象背后到底是西方經濟資本的操盤企圖還是真的如主辦單位所說,是通過掌握一個穩定的格調去滿足亞洲藝術市場的需要,就不得而知了。”
相對于以上的感想,國際知名策展人陸蓉之老師則更為干脆直接地表示到:到今年為止,可以看出香港巴塞爾事實上就是西方經濟體制在聯手集體打造市場,是西方藝術經濟企圖為20世紀的藝術史收官,實現對于藝術市場經濟動向的規劃和掌控。
那么,如果說香港巴塞爾真的企圖通過塑造一個符合西方藝術審美取向的表象效應,一步步涵化并改變亞洲藝術審美的格局的話,我想問:香港巴塞爾,你能嗎?
針對這一點,業內某知名美術館人則表示:“毋庸置疑,這個市場(亞洲藝術市場)需要一個穩定的力量,甚至一個明智清晰的培養方向。目前國內的政治環境、經濟環境也要求藝術市場有一個相對比較穩定的力量和方向去幫助中國的藝術市場經濟走向一個更明確的層面。如果說巴塞爾的主辦單位有意圖在這個方向做出規劃或者努力,這也是無可厚非的,畢竟作為一個全球性的藝術博覽會,他需要去平衡西方與亞洲的市場趣味。但這個方向就真的是形式主義‘抽象’或者是抽象藝術嗎?這目前還很難說。亞洲的文化格局是一個非常不同于西方的藝術文化現場。它所融合的東西非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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