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虎藏龍:青冥寶劍》海報
騰訊娛樂專稿(撰文/耀臣 編輯/任義)
當東方武俠遇上好萊塢需求
2000年,李安用《臥虎藏龍》向世界觀眾普及了一把東方武俠,2001年,彼得·杰克遜用《魔戒》讓世界觀眾領略了魔幻電影的魅力,順便為全世界電影人安利了一把新西蘭天然美景;2012年,漫威推出《復仇者聯盟》,超級英雄和IP電影開始“組團”統治世界。16年來,好萊塢的商業電影邏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但有一點沒變——好萊塢主流商業電影一直試圖吸收容納全世界的優秀電影人,利用最成熟的工業體制,融合改造那些其它國家獨特的電影類型。
也就在這16年間,北美的中國武俠電影熱慢慢開始退潮——從《臥虎藏龍》一炮而紅到《英雄》(電影版、美劇版)創造中國電影在北美的票房紀錄,再到今天武俠片在北美的無人問津,老式的武俠電影似乎越來越走進了一條死胡同。
袁和平、甄子丹師徒再次合作
2016年,袁和平給世界觀眾帶來了《臥虎藏龍:青冥寶劍》(以下簡稱《臥虎藏龍2》),這是一部由好萊塢知名制片人,一手捧紅了昆汀·塔倫蒂諾的哈維·韋恩斯坦主導制作的武俠電影,影片采用英語對白(當然在中國上映的是中文配音版),在新西蘭取景拍攝,加上《臥虎藏龍》IP的吸引力,主打國際市場的野心可謂一目了然。
于是,擺在我們面前的,就是一部擁有《臥虎藏龍》IP和人物的武俠電影續集——而它的氣質卻和《臥虎藏龍》截然不同,影片試圖把中國武俠電影的精彩動作和氣質神韻整合進好萊塢“組團打怪”的標準敘事流程之中,如此,《臥虎藏龍2》變成了一部帶有“魔戒”加“復聯”西式審美味道的東方武俠。
甄子丹組“護劍”小隊 主角變身“復仇”聯盟
把東方武俠的江湖世界,與好萊塢大片的氣場結合,《臥虎藏龍2》已經完全不像傳統的中國武俠片,影片在類型視野上走得很遠,影片試圖將“魔幻”、“牛仔”和“漫畫英雄”等元素整合進東方武俠,煲出了一鍋混合口味的武打電影。
武俠魔幻化,不僅因為該片基本全程在新西蘭取景,也不僅僅是因為影片啟用了當年《魔戒》的幕后制作團隊為電影打造服裝和布景,更在于影片敘事的核心主線與《魔戒》里“護戒遠征隊”相似——甄子丹飾演的男主角孟思昭,功能上與《魔戒》里的甘道夫類似,為了保護李慕白留下的能夠“號令江湖”的青冥寶劍,他不僅是“護劍小分隊”的召集人,更是直搗敵巢的骨干分子。除此之外,新西蘭的取景與攝影,也讓電影在視覺氣質上更接近《魔戒》——不信的話看劇照:一代劍客縱馬馳騁在大氣磅礴的崇山峻嶺和廣袤草原,而不是《臥虎藏龍》中的儒俠融身江南東方竹林;影片中不少場景和人物都帶有強烈的魔幻色彩,宿命感極強角色塑造乃至聲音設計,都讓人在觀影過程中頻繁想起《魔戒》來。
甄子丹的人物造型酷似“牛仔”
武俠“牛仔”化,則源自制片人韋恩斯坦對武俠電影的獨到思索。在韋恩斯坦看來:武俠是一種世界語言,它不該因為東西方文化差異而產生折扣——全世界人民心中對于正義的追求是一致的。于是,《臥虎藏龍2》中的東方俠客這次語言簡練,很少再舞文弄墨,能動手的事絕不廢話——孟思昭這個角色,看似屬于東方武俠體系,但他我行我素,單槍匹馬前去護劍的行為,以及不與世俗茍同的價值觀,都讓他身上蒙上了美國西部片才有的牛仔氣息。在電影開頭,他坐在馬背上看著惡人攔截俞秀蓮卻遲遲不出手,直到敵人放冷箭才搭救,那一招制敵的模樣,像極了傳統西部片里的牛仔大盜;另一面,影片中的反面角色之中,也不乏有情有義、舍身救徒的角色,這和以往武俠電影非黑即白,站隊明確的套路也截然不同。
武俠“漫畫英雄”化,則是影片向近幾年好萊塢最流行的超級英雄聯盟式電影類型靠近的嘗試。影片中孟思昭在路邊小店里遭遇惡棍團伙,隨即與素未謀面、志同道合的武林中人聯手擊退敵陣,并帶領各懷絕技的他們前往王府,組成名副其實的“護劍小分隊”。甚至這些小分隊成員的功能都極其類似:他們各有絕技,性格鮮明,與敵人戰斗時獨當一面,在敘事上也相互推動,尤其大戰前夕各自犧牲的套路,都符合漫畫電影里刺激主角“暴走”的路數。
李慕白留下的青冥寶劍引發了《臥虎藏龍2》故事
電影漫畫化另一個層面的體現,還包括電影里的最終決戰:寶塔大戰。塔是最具東方意味的事物和象征之一,所謂有山必有寺,有寺必有塔。而《臥虎藏龍2》中的寶塔,作為大反派的老窩,被設計得透出幾股陰森的邪氣,漫畫感溢出銀幕。
當然,歸根結底,《臥虎藏龍2》依然是一部武俠電影,影片繼承了《臥虎藏龍》中的部分人物和東方主題,孟思昭與俞秀蓮的隱忍感情、俞秀蓮教授雪瓶武術之道、雪瓶、魏方的身世之謎等人情、血緣、傳承等帶有中國傳統文化特色的主題劇情都是影片劇情的關鍵點,精彩的武打場面更是一場接一場,讓觀眾過足了武戲癮。值得一提的是,《臥虎藏龍2》中的武打場面簡單利落,極其凌厲,決勝時刻手起刀落一招致命,絕不拖延,也讓影片顯得緊張激烈,劇情緊湊。
沒了李慕白,楊紫瓊的俞秀蓮成為《臥虎藏龍2》的文戲擔當
與前作氣質迥異 動作凌厲但留白不足
將武俠魔幻化、牛仔化和漫畫化的結果,使得《臥虎藏龍2》和前作氣質迥異:它不再是李安以文人情懷對武俠世界的解構,相反卻變成了袁和平武人身份對江湖世界殘忍冷峻的完美再現:如果說《臥虎藏龍》里的武俠不過是李安內心世界的幌子,李安要說的無非是文人自我認知的焦慮,那么袁和平武術指導的身份則讓他更果決,他不再像李安那樣讓男主角(李慕白)柔弱猶豫,轉而讓男主角(孟思昭)拉出一票人,以復仇者聯盟的陣勢,把江湖里的恩怨情仇,變成真實的打打殺殺,影片的敘事核心也從上一部的“情”轉移到了這一部的“義”——為友復仇、匡扶正義成為武俠精神的精髓所在。
總之,《臥虎藏龍2》完全不同于李安的《臥虎藏龍》:李安更側重情感脈絡的呈現,袁和平執導的這部電影里雖然也有部分情感處理,但統統讓位于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雖然打戲凌厲過癮,但文戲尤其是臺詞較弱也是《臥虎藏龍2》的明顯短板,這使得《臥虎藏龍2》缺乏了一絲東方武俠的氣韻和留白空間,從這點上來說,《臥虎藏龍2》精彩有余,“俠”氣不足。
如此,觀看《臥虎藏龍2》的最佳方式其實是將之看做是一部全新的影片,而非《臥虎藏龍》的延續。闡釋東方俠客的精神世界,并不是這部以武打動作為核心賣點的商業電影的目的所在,那些期望重溫《臥虎藏龍》儒俠世界前去觀影的觀眾,恐怕會遭遇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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